第三十七章

各有心境出宫去，喜怒哀乐唯自知

皇帝恩准嘉贵妃携子女归乡的事情立刻下了旨意，永瑆兴冲冲的从上书房跑回自己的住所。“双喜！双喜！我带你出宫玩儿去，好不好？”永瑆一回去就直奔双喜的屋里。可是双喜并不在，他便跑到后院儿寻找。只见双喜正拿着铜壶浇花儿呢，看上去神情有些低落。永瑆心想：难道一早儿她想起的伤心事而还没有忘记？这会儿还在难过？正好儿，这个消息兴许能让她高兴起来。“双喜，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永瑆走了过去。

双喜听到永瑆叫自己便回过头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本来还要留一会儿，可是得了个消息后就坐不住了。”永瑆满脸笑容显得格外兴奋。

“是什么消息？让你这么开心？难道万岁爷也放了你差事？”双喜问道。

“嗨！若是这样我哭还来不及呢！”永瑆笑道：“皇额娘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过六十大寿，皇阿玛恩准额娘回乡省亲，还特许我们兄妹三人一同前往呢！”永瑆说的兴致盎然。

双喜微微一笑说道：“那很好啊！你终于可以出去玩玩儿。”

“不止是我！还有你呢！”永瑆忙说道，“我自然也要带随从，我已经决定带你和小豆子去了。高兴吗？”永瑆笑吟吟的看着双喜，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与自己一样的笑容。

“是吗？可是我不想去。长途跋涉的，一定很累。”双喜的反应显然没有永瑆预期的那样儿。她这会儿心里头全是早上永璇的一席话，搅得她心烦意乱。

永瑆皱了皱眉问道：“双喜，你是不是还不开心啊？还在想着早上的那件心事儿？到底什么事儿啊？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没什么，不要问了。”双喜转过脸去继续浇花儿。

“可是你一直这么郁郁寡欢怎么行？”永瑆担心地说道：“出去走走，也可以让心境舒朗一点嘛！”永瑆拉着双喜的手说道：“来嘛！和我一块儿去！我带你去逛庙会，看大戏！”

双喜架不住永瑆这般邀请，其实作为一个主子要奴才跟自己出宫只要一句话，而永瑆却是这般恳求，可见他并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宫婢。“好吧！好吧！我随你去！”

“那就好！”永瑆灿烂的笑着，“保证你一出宫就会把所有烦恼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我这就去找八哥和四姐姐，问问这一路上有啥好玩儿的，难得出去一趟一定要玩个痛快！”说着就跑了出去。

永璇也去？双喜叹了口气，心道：这一路上看来是不会好受的了。

永瑆正要赶去朗秋那儿，路过永璇住所的时候就听到里头有姑娘的说话声，便停下好奇的听了起来。永璇也因为早上的事儿没有了心思，所以留在自己屋里兀自看书，虽然书本拿在手中可是眼里却是一个字儿都看不见。后来有人来传达皇帝旨意，这下子可就炸开了锅。永璇手底下哪个奴才不想跟这趟美差？所以今日就显得特别的殷勤。

“主子，您午膳用得少，奴婢刚给您做了奶饽饽。”秋儿端着一盘奶饽饽进来。

“搁那儿吧。我一会儿吃。”永璇连眼皮都没抬。

秋儿将奶饽饽端到永璇半靠着的罗汉**说道：“主子看起来挺累的，奴婢给您捶捶把。”

“不必了。你做你的事儿去吧。”永璇转了个身。

秋儿讨了没趣儿便退了下来，“怎么样？八阿哥说什么了没？”秋儿一下来夏儿和冬儿就拉着她问道。

“八阿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爱理不理的。”秋儿噘着嘴说道。

“定是你不够温柔，所以八阿哥才不理你呢！”冬儿说道。

夏儿往屋里看了看，说道：“不对啊！今儿一早八阿哥说是要去户部，可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这个样子，乌云盖日的定是心里不痛快了。”

“你们不就是想出宫去吗？直接跟八阿哥说不就得啦？”一旁的春儿满不在乎的说道。

三个姑娘看了看她，秋儿说道：“难道你不想去？”

“在宫里这么些年都不曾出去，谁不想出去走走、瞧瞧啊？”春儿说道。

“我们自不如你，你和八阿哥是怎么个事儿，我们都知道。八阿哥自然会带你去。”冬儿撇了撇嘴说道：“昨儿晚上若是我给八阿哥送水去，兴许今儿说这话的就不是你了。”

四个姑娘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说话，永瑆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说道：八哥这会儿真是掉进美人堆儿啦！一来就来了四个，还各个颇有姿色，看来八哥艳福不浅啊！不过八哥不是一早儿就出门了吗？怎么刚过了晌午就会来啦？许是知道了旨意，开心不过就提早回来了吧？永瑆便进了门儿，“我八哥可在？”

春夏秋冬回头一看是十一阿哥便说道：“回十一阿哥的话，八阿哥在呢。请进。”

永瑆不用她们通传兀自走进了永璇的屋里，看到永璇歪躺在罗汉**便道：“大白天的八哥还是这么累吗？”说着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永璇抬头看看永瑆，只觉得他满脸灿烂和童真，真的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突然间他又想起双喜，可能双喜和永瑆才是最适合的。他笑了笑说道：“还行吧。这春日照着让人懒散。”

“八哥福气好，有四位美人儿服侍，若是争起来的确让人心累。”永瑆笑呵呵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春夏秋冬。“我刚才进来听她们说起，八哥您跟那个春儿……”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起来？”永璇坐直了身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我知道她们都想跟着我去省亲，所以才这般吵闹。”

“那你打算带谁去？”永瑆好奇的问道。“我就带双喜和小豆子去！人太多，跟着烦！”

双喜？双喜也去？永璇眨眨眼看着永瑆，“我一个也不带！这样最清静！”

“啊？一个都不带？谁服侍你啊？”永瑆问道。

“额娘自会带人，而且皇阿玛已经派人沿途护送，你还怕没人服侍吗？”永璇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人说道：“这些人个个都是赵顺来的人，我收下来也有我的原因。好不容易得空儿出去，还带着他们做什么？看着都碍眼！”

“你既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还和那个春儿……”永瑆不解的问道。

永璇看着永瑆笑了笑说道：“你还小，不懂。以后再跟你说。”

“我这会儿去四姐姐那儿，你去不？”永瑆站了起来问道。

永璇心里闷闷的，也想出去走走让一些事情转移自己心里的烦闷，便道：“去！等我换件衣裳。”

朗秋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显得很开心，她忙让雨儿开始准备外出的东西。

“奴才给格格请安！”福茂垂手请了个安道：“格格传召奴才来，有什么事儿吗？”

“福茂！皇阿玛恩准额娘带我们回乡省亲，你快去准备准备，我们很快就要走了。”朗秋一边看着雨儿收拾一边说道。

“准备？格格也带奴才去吗？”福茂抬头看着朗秋问道。

朗秋点点头道：“是啊！带你和雨儿一块儿去。”

雨儿边收拾东西边说道：“你呀，真是一脚掉进了米缸里。格格待你那么好，就连回家省亲都带着你。这宫里头有多少人盼了一辈子都盼不到呢！”

“雨儿，去箱子里拿些荷包啊、香囊什么的。到了外婆家给那里的姐妹们当手信。”朗秋怕雨儿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便支开了她。等雨儿出去后，朗秋便向福茂招了招手，福茂走到她跟前儿，朗秋轻声道：“额娘的老家在山东，此去定会路过直隶境内。到时候你也可以回去看看你的父兄。”

“格格……”福茂听得朗秋这么说，心里万分激动。他跪了下来“咚咚”的给她磕头，“格格对奴才的好，奴才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都还不清！奴才就算是为了格格去死也愿意！”说着福茂便哭了起来。

朗秋看到福茂哭，心里颇为心痛。她伸手扶起福茂，柔声道：“怎么说这话？你就是你，不是我的什么奴才！你不必为了我去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你的孝心我知道，赶巧儿有这么个机会了了你心愿。我帮你也是……”朗秋没有再说下去，她微微一笑说道：“行了，高兴点儿。快回去收拾收拾，看看有什么要稍回去的。若是不方便带在身上就放我这儿。”（清宫规定，太监不得私自带财物出宫）

“嗯！”福茂伸手抹了眼泪说道：“奴才这就去！”说着转身要走。

“回来！”只见朗秋微微皱眉，道：“都说了，没人的时候不用自称‘奴才’，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的话给忘了？”

“奴才……我错了。”福茂忙说道：“以后不会了。”

朗秋微微点头，道：“嗯！去吧。”

福茂一出来正好撞上了永璇和永瑆，永璇见他眼睛湿润便问道：“咦？福茂，你哭啦？”

“没……没有！”福茂说道：“奴才只是被香薰了眼睛。奴才去洗把脸再来伺候主子。”说着就请了安往自己屋里去了。

永璇、永瑆没有太过在意，进了屋看到朗秋屋里乱糟糟的，永瑆便笑道：“咦？四姐姐倒是急性子啊！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啦？”

朗秋转过头来笑道：“是啊。难得出去一趟儿，自然有很多东西要带。还要带上些东西给那儿的亲戚。你们也要开始准备起来啦！”

“刚才我看到福茂红着眼睛出去，他怎么啦？”永璇多嘴问了一句。

“哦……刚才我说要带他一起去，许是太激动了吧。”朗秋忙扯了个谎。

“哼！他们这些太监自打进宫能有几个出远门儿的？”永瑆说道：“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激动的紧。”他拉着朗秋的手说道：“四姐姐，小时候您跟额娘回去过一次，还记不记得一路上有什么好玩儿的地界儿？告诉我啊！我要一一玩遍！”

永璇拿起桌上一个镇纸把玩着说道：“你呀，就知道玩儿！我们赶着去拜寿呢，哪儿有时日给你到处游玩？”

“去的时候不行，那回来的时候可以去呀！”永瑆笑着兀自出神，“到时候我要带着双喜好好玩儿，让她忘记那些个不痛快。”

永璇停住了手里的那个镇纸，抬头看着永瑆满脸幸福神往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儿。从永瑆的话里永璇至少知道了双喜现在很不开心，所以永瑆才会想法儿哄她。“她很喜欢念书，你到时候多带她去那些个名胜古迹，兴许她会喜欢。”永璇提议道。

“对啊！八哥您说得对！”永瑆频频点头道：“双喜一定喜欢！”

“双喜，双喜！你自打进来就说了多少个‘双喜’啦？”朗秋笑着说道：“她是谁呀？”

永瑆羞涩的一笑，说道：“她是我屋里的婢女。性情儿有些像四姐姐您。”

朗秋看了一眼永瑆道：“你呀，别跟八哥似的！若是喜欢等日后成了亲再论，知道吗？”

“唉？这是什么话儿？”永璇看着朗秋笑问道：“我怎么啦？”

“你呀？”朗秋“哼”了一声说道：“过去的事儿我也就不提了，这回敬事房给你送来的那些人里可有你看得上的？”

永璇“嘿嘿”一笑，说道：“四妹妹怎么全都知道？哥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啊！”

“你呀！刚从那儿出来，收敛点儿吧。”朗秋劝道：“虽说你不愿意有什么大作为，但也不可太过了。”朗秋似乎很了解永璇心里的想法儿，也理解他接受敬事房送去宫婢的目的。

永璇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道：“还是四妹妹了解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永瑆挠挠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永璇笑道：“你还嫩着呢！”

“对了，八哥您这回去省亲带谁去呢？”朗秋也好奇的问道。

“八哥说了，一个都不带！”永瑆抢先回答了。

朗秋笑看着永璇，说道：“咦？这回倒是新鲜哪？八哥您修身养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