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两百五十五章 她爱我,与钱无关

时间很匆忙,宋清妍把合约胡乱塞进包里,公交车都没坐,直接打车回去。

简单收拾下,恋恋不舍的看下住了一年的房子,颠沛流离,如今才是真的体会到了。

摸索着下了楼,天色因为近于黄昏而更显黑暗。脑袋顶上压了密密实实的云,风起了有些寒,可惜她身上连外套也忘了穿。

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已经习惯了,下一个地方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安稳。若是夏城那边的人不肯放弃,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走着走着,她又有点犹豫了。也许是自己太敏感,或者说太自以为是。凭什么认为顾朝夕会来找自己呢?

仅仅因为对方的厂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就这么害怕,似乎没必要。那边的工作人员说不定都换了,谁还记得她。就算没换,也不一定就和顾朝夕有关联。或许是自己太杯弓蛇影了。

冷静下来后,故作镇定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点零碎的钱,下意识的向街角的小超市走去。心里碎碎的自我安慰着,都过去了,应该不必要这么担忧了吧。

可能夏城那边的人早就忘了她,毕竟时间是冲淡情绪的最好武器。也许对方结婚了都不一定,她宋清妍没才没貌,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依着顾朝夕的能耐,还怕没人围着他打转吗。

这样想着,多少有了一些宽慰。宽慰过后,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失落与伤心。

也许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他也说不定。

一年的时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即便她刻意隐藏行踪,可是她又不是职业间谍,凭他的手腕又怎么会迟迟没有一点消息。矛盾的个体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一方面心灰意冷的想要斩断前缘,一方面又盼着某个人能够冲破艰难险阻就像当初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真悲哀。

如果被她知晓从头到尾,那个家伙都未曾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执着的寻找过她。而她自己却还在这边自导自演着一场销声匿迹的闹剧,谨小慎微的连原本的身份都不敢用。唯一仅剩的那点自尊心恐怕也会禁不住打击立刻就变得支离破碎吧。

偌大的房间里,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和一般的总套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是设计师刻意营造出的艺术效果。但是坐在躺椅上的男人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浪漫,反而觉得很空。

自从他的女人走了,房间越大,越是冷清,恨不得说话都能有回声。待在家里,就像与世隔绝一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生命中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大房子没有人情味儿,一个人住起来特别的孤单。会胡思乱想、觉得鬼气森森,甚至还有可能患上抑郁症。当时那个人就总是在说,如果能换一个小一点的公寓就好了。平凡一点,充满了天长地久的温馨。

失去她之后顾朝夕就总是在想,如果当时能早一些的换成小房子,说不定还能多给她营造出一些安全感、归属感。那样的话,也许当初她就不会走得那么绝望,一点点的信赖都不肯施舍给他。

回忆进行到这里,淡色的薄唇缓慢的张开,咽下一口又一口冰凉的烈酒。

宋清妍走的那么突然,每每回想起她出走隔夜的反常,他就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他应该猜到的,在她自杀未成之后,肯定会有别的动作。

她是舍不得捅死他的,但是在他身边太辛苦,不得不离开。

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

现在的他比当初的自己更有钱,也更有权势。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她走后他去了那个寺庙。他们一起去求过签的庙,从不信鬼神的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也去求签。

只求她回来,相守,哪怕是他一无所有。

解签的还是那个人,说他命里富贵,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人中龙凤。有些人嚣张跋扈,是生下来就带着的,到了八十还是这个脾气。

而他,是注定孤单吧。

在没有遇上宋清妍之前,顾朝夕并不觉得缺少什么。冷漠或者孤单,又能怎样。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根本没想到说要去改变些什么,顺其自然就好。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害怕一个人待着。

人生就像一个盒子,你永远不知道打开的是什么,会看到什么。

“顾少,水放好了。”浴室的门被拉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羞涩的看着他。

“出去。”

喉咙中咕哝了一下,他低沈的命令着。沈稳的声线带着一种莫名的沙哑,与看到谁无关,无非是酒喝多了而已。

“什么?”

女的很惊讶,她进来后就很听话,什么都没做啊。

“回去跟周凌落说,我很满意,她不会责怪你的。”

“可是,顾少,我,我,”她脸红着,“我是自愿的。”

她才入行不久,在不夜城那样美女如云的地方,再美若是没人愿意捧,也是白费。好不容易得到周姐的青睐,认识夏城最大的财主。她为此还被人羡慕了很久,怎么会……

“自愿?”他沉声,“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我姐妹有三个,还有弟弟。”

“那你入行,是为了家人?”

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周姐只告诉她要听话,逆来顺受。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刁难,都要笑脸相迎。运气好的,遇上个好金主,像顾少这样的出手大方自身的外在条件也好。说不定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顾朝夕正是成熟韵味发酵升温的年纪,脱去了年轻人的稚气与狂妄。第一次见他时她就觉得这个人话不多人也冷,貌似不好相处。可他是顾朝夕啊,是夏城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男人。

“不是,”她一张口就发觉他眉头一皱,立即改口,“哦,是,我弟弟妹妹要上学。”

其实与家人无关,她只希望能过的好一些,而不是每个月只拿三千块死工资。

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真的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原以为他年纪很大了,或者是秃顶有啤酒肚,谁知道这么年轻。干净利落的短发,深邃英俊的面部轮廓,就是眼神很阴沉。不过,能遇上这样的金主已经是一种运气。

顾朝夕当然知道她在撒谎,只不过他已经没兴趣去戳穿别人的把戏了。他那张略显疲倦的脸上捕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气息。淡淡的,却浸透了男人的骨血,和他融为一体。因此,格外令人觉得心酸。

“回去告诉周凌落,以后不必再往顶楼送人了。”

“可是,我……”

“好了,下去吧。”

“顾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女孩子不明白,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朝夕对她挥挥手,“正面看也不是很像,但是眼睛的轮廓有些类似。你过来,凑近一点……”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将它轻轻的放在桌面,男人将凑到自己面前的女人微用力的揽进怀中。

耳边听闻着对方酒醉后呓语一般的呢喃,她没有动,只是任凭对方看个心欢。顾朝夕迷茫着一双醉眼,近乎梦游的贴脸观察着她唯一吸引了自己的地方。

“我不喜欢女人化妆,特别是唇膏,太浓,很丑。”不满的蹭去了为了吸引他特意涂上去的颜色,直到擦的对方有些红肿。在怔忪了片刻之后男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

“好,顾少,对不起。下次我打扮好再过来。”

女人到这份上再听不懂就傻了,她确定这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男人,是在为另一个神秘的女人而神伤。难怪周姐指定要她上来,只是因为和故人相似而已。

这也就说明为什么她觉得顾朝夕不一样,那是一种失去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之后,还要继续振作精神活下去的人,才会散发出来的淡漠以及忧郁。不算阴暗得彻底,却灰蒙蒙的一派死气。

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还有坚持,没有了欢乐,什么都没有。活着就像某种东西掏空了只剩下一层表象的躯壳,行尸走肉。但是这么大的企业,需要一个掌舵者去指挥,并且能让他不甘认输的继续生活。

“顾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包括模仿你心中的女人。”

他一勾唇,“哦?”

“你要我穿什么,我就穿。你要我怎么打扮,我就装扮起来。顾少吗,我会很本分的,没有任何额外的要求。”

顾朝夕摇头,“不用了,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你走吧,周凌落那里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他还怀抱着某种透明的希望,而他所有等待的价值就是为了证明这个谎言并没有不攻自破。

“我可以走,不过,能不能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要问?”

女孩子犹豫了一会,“因为外界传闻,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是你会因为一个女人思念成灾,怎么会冷血。所以我好奇。”

听了明显是讨好的话语之后,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沈思。顾朝夕沈吟了一会儿,脸上竟然开始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她喜欢我。无论我欺骗她、伤害她、囚禁她、威胁她、放弃她,到头来她还是喜欢我。说要跟我结婚,过一辈子。你能做到吗?哪怕是我错到无可救药,她还是宁可自己委屈,不愿意我背着枷锁过一生。她要替我还清良心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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